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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電話而匆忙趕往醫院的曹裕劫，一路上幾乎是用奔跑地來到病房前，他輕喘著息連敲門都沒有就直接推開房門。

 

　　清醒的李奉煥坐在病床上，垂手盯著被單發呆，直到注意到曹裕劫來了以後，才緩緩偏頭和樂樂說了幾句話。樂樂伸手覆在男人手上，握了一下後點點頭，起身離開病房。

 

　　等到病房內剩下兩人，曹裕劫下意識捏緊手中的手機，來到病床旁看著李奉煥。他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什麼話，似是仍在猶豫著什麼，而李奉煥看出了少年的躊躇，滄桑疲憊的面容勉強勾起一抹微笑。

 

　　「樂樂是不是跟你說了？」

 

　　聞言，曹裕劫頷首作為回應。

 

　　「呵……」李奉煥搖頭笑了笑，「我這只是拳擊手的職業病而已，雖然這次確實剛好加劇腦病變的速度，但……你千萬不要認為是你的錯，孩子。」

 

　　深深吸口氣，李奉煥提起那帶有些許恍惚的視線，努力聚焦到曹裕劫身上。「你太習慣把問題堆積到自己身上了，但有些事情是別人自己做出的選擇與決定，並非都是你的問題，阿劫。」

 

　　「不說這些了，坐下吧孩子，跟我聊聊你最近做了什麼，我之前給你的全息貼片有用嗎？」李奉煥用眼神示意少年拉一旁的椅子坐，隨後升高背後的床鋪作為靠背。

 

　　曹裕劫乖乖聽話地將椅子拉過來床邊坐，並對教練的話點頭表示。「有玩一下子，不過最近比較沒有接觸了……」

 

　　「為什麼？不好玩？」

 

　　「沒有，那遊戲其實蠻不錯的，只是最近沒心情而已……」

 

　　啊……李奉煥露出了然地神情，他有些苦惱地撓撓頭，「你可別跟我說你認為自己沒有享樂的資格喔。」

 

　　「……我才沒有。」像是被說中了心聲，曹裕劫頭低低瞪著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傷害了自己的教練、忽視了妹妹真正的需求、無法坦然信任妹妹追求的對象，甚至是自己還在可笑的希望一家團聚，這些問題都使他處於迷惘，所有的一切都亂了套，他怎麼還有臉去玩樂。

 

　　看少年這個樣子，李奉煥也只能無奈地嘆息。

 

　　「阿劫，你別把所有事情都定義出有沒有資格，你這樣過生活容易把自己搞得傷痕累累，娛樂的存在就是用來放鬆與釋放壓力，在不損毀他人權益的前提下任何人都有享受快樂的資格。」李奉煥說話的期間都盯著曹裕劫，而少年卻是將頭低著，兜帽遮擋視野讓他無法看清對方的表情變化。

 

　　「孩子，把帽子拿下，你幹嘛一直戴著？」李奉煥忍不住如此說道。

 

　　曹裕劫有些遲疑地捏著連帽衣的帽子邊角，最後仍是在教練的視線下才乖乖拉下帽子，露出那仍然包裹紗布的左耳。

 

　　看著這個傷，李奉煥揚起眉角，「你做了什麼？」

 

　　「……我在大家面前咬了劉浩山的手。」

 

　　「……」

 

　　一小段的沉默後，李奉煥這才虛弱地笑了起來，似乎是笑得太用力頭就會痛似的，讓他明顯在壓抑自己的笑聲。

 

　　不過這一笑，也讓原本有些僵硬的場面緩和了不少，至少曹裕劫不再那樣緊繃著身子，而是隨著教練的笑聲同樣勾起一抹淡淡地微笑。

 

　　「唉……」笑足後，李奉煥帶有疲憊地再次深呼吸。「不知道為什麼，這讓我想起了第一次遇見你的時侯，你那時候也是咬了體格比你大上許多的高年級生……是不是有五年？還是六年前？」

 

　　「忘了。」曹裕劫莞爾地聳肩，他遇上教練是什麼時侯的事了？似乎是他還在就讀小學的時候——

 

※

 

　　這是曹裕劫十二歲時的事了，那時的他還只是個經常四處跟人打架的瘦小男孩，只要誰來招惹他，或是欺負妹妹，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跟人拼命。

 

　　而這種小孩子打架根本沒有技術可言，單純就只是為了逞一口氣罷了。

 

　　但或許就是因為他那天生長相兇狠且本就不善言辭的性格所致，有些國高中生也會找這男孩的麻煩。

 

　　一、兩個人對小小年紀的曹裕劫來說可能還有辦法應付，但這些高年級生就是喜歡團體行動，有時候他們會故意在路口堵人，也不在乎欺負年紀小的可不可恥，因為他們就只是單純喜歡享受制裁別人的感覺。

 

 

　　位於蜈蜞潭一處的橋路上是這些高年級生最喜歡聚集堵人的路段，而這條路也正是李奉煥時常經過的地方。

 

　　李奉煥看過很多次學生在這邊鬥歐或霸凌他人，但他沒有一次出手幫助的，畢竟那都與他無關，每次晚上會經過橋路也都是在進行慢跑擊拳，沒有閒情逸致去當什麼英雄。

 

　　直到那一天，他看見了那個男孩。

 

　　即使個頭比那些高年級生要瘦小不少，但那雙銳利地眼神與氣勢卻不輸這些大孩子。在隻身一人的情況下，男孩仍舊毫不服輸，被人拳打腳踢也不哀嚎一聲，反而抓緊各種機會回擊對手。

 

　　這個畫面使李奉煥第一次停下腳步，從旁觀看男孩與高年級生的搏鬥，但就算男孩再如何抗爭，也不可能贏過多數方的勢力，很快地，男孩就被壓制在橋邊，半個身體被推到橋外搖搖欲墜。

 

　　更讓李奉煥意外的是，情況都這麼危急了，男孩仍是毅然決然地狠狠咬住揪著他衣領的手，無論如何都不放棄的樣子很令人感到刮目相看。

 

　　發自內心的笑意浮現於臉上，李奉煥不禁為男孩的愚勇鼓掌，並邁步朝眾人走去。

 

　　還未等高年級生們反應過來，強而有力的拳頭就撂倒了站在外圍的兩人，李奉煥幾乎是不給這些學生說話與反擊的機會，閃身箭步穿梭於少年之間，一記記重拳直往肚腹攻擊，有的人要是正好吸氣了，在被擊中後只會立刻倒地，稀里嘩啦地止不住嘔吐。

 

　　有的人被李奉煥突然的出現給嚇退，一溜煙地就落跑了，而被擊倒的學生也三兩扶著彼此趕緊逃離現場，嘴裡還不停低聲咒罵著。李奉煥只是掏掏耳朵，不再去理會那些手下敗將，轉頭瞥向那靠在橋邊的男孩。

 

　　「勇敢很好，但什麼都不比小命值錢。」

 

　　這是李奉煥對男孩第一句說出的話，就在他準備離開時，男孩很快地手腳並用跑到前方的地面跪下，他抬頭提起那雙充滿堅毅與決心的雙眼，直勾勾地望向李奉煥。

 

　　這一刻，李奉煥知道他大概是擺脫不了這小鬼了。

 

　　既是他的徒弟，也被他視作親弟一般的男孩，曹裕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