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劇情-初見
跟鞋的聲音來回在這間灰色的建築裡迴盪,這間房中央只放了一副桌椅,桌面上散著幾張文件,貼滿了照片和紅筆塗過的痕跡,有個男人雙手被麻繩捆起吊在桌前,室內陰暗濕冷的氣息並沒有隨著打亮的白燈而驅散。
「在你招之前,我們會一直待在這裡,一直待著。」銀色長髮的女人手上拿著一支皮鞭,男人被抽得皮開肉綻,依然低頭沉默不語。
賽菲羅妮微微一笑,對於這種差事已經見怪不怪,永遠都有審不完的人,永遠都有不招認的人,也不可能沒有痛苦到什麼也不講的人,真正有能力的人也不會把自己落在這種地方。
這是第三天,父親對於帳本有缺失這件事情非常不滿,查了許多地方都無法找出不見的金額跑去哪裡,沒人能承擔,沒人能解決,父親的方法是一個個抓過來詢問,在這個男人身上已經花了三天,賽菲羅妮有點不耐,卡蜜拉站在房間的角落沒說話,就這麼看著她的姐姐在房裡來回走,一聲一聲敲打著僅剩的耐心。
沒有空調,窗戶起不了多少作用,兩個來監督的人也只能待在這裡一起熱,賽菲羅妮汗濕的長髮披散在肩後,十下鞭子下去還是不吭聲,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在卡蜜拉面前躬身,說道:「交給你了,卡拉。」
浮誇式的行為讓卡蜜拉不苟言笑的臉閃過一絲笑意,卡蜜拉輕哼一聲就當作回應了,她已經把一頭紅髮綁成馬尾還是熱,站在這間房間已經有三個小時,她動也不動,連一步都沒動過,就是想看賽菲羅妮能不能處理掉,事實是賽菲羅妮並不能,並不是她無能,只是有些人對於漫長的精神壓迫是沒有用的。
略過了遞鞭子的手,卡蜜拉挽起襯衫袖子走過賽菲羅妮身邊,聽見腳步聲,男人抬頭看向她,卡蜜拉說道:「給你期限到今天天亮,夠久了。」
男人嗤笑一聲,回道:「反正都是要死,憑什麼讓我給你吐事實?」
「因為我能折磨你,或是讓你死的乾脆一點。」
卡蜜拉上前給了男人一拳,女人的力道不像男人那麼重,她專挑骨頭的地方打,不像賽菲羅妮給予的是瞬間疼痛,卡蜜拉動手粗暴,拳頭下去還是不說話,抽了桌邊的鐵製水管砸向男人的胸口,幾滴血液濺到她的白襯衫。
「進去後,你要安分點。」
安領著九日來到門前,在入內之前她特地回頭朝少年叮嚀著,而少年只是有些心不在焉點頭應聲,她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加蘭為了要讓九日多了解各項工作內容,總是會安排讓這孩子去接觸或觀摩看看,今天她就是要幫忙帶九日來觀摩一場刑問。
安伸手推開厚重的門板,然後朝九日招招手示意,少年這才邁開步伐進入室內,安隨其後進入,對著空間內的人員點頭作為簡單地招呼,並表明他們來此是要觀摩。
進來後,九日就可以明顯聞得到空間內些許的悶濕與腥味,他的視線很快就落在位於中央、被雙手被吊著、渾身傷痕累累的男人身上,還有那位手握著一只金屬水管的紅髮少女與一旁的銀髮女人,目前的場面看起來就是那少女正在對人行刑中。
或許是對方的身高與外觀給人的感覺和自己相差不遠,所以多多少少引起了九日的好奇心,但在他想更靠近點看看時,馬上就被安給拉了回去按在牆邊站好。
九日抿起了嘴,乖乖地靠牆站好,雙手插到褲子口袋內,偏著頭盯著空間中央的畫面。
把,他媽的,情報,給我。
卡蜜拉揮一次水管就在心裡重複一次目的,男人的腿骨已經裂開,汗水與血液糾結在一起,卡蜜拉放下水管把人領子提起來,看也沒看推門入內的人,賽菲羅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了一眼,點頭示意兩人自便即可,新人來參觀也是家常便飯。
「把名字告訴我,是誰把錢拿走。」卡蜜拉瞪大那雙綠眸,不管眼前的男人是否被揍的滿臉血,「我只要名字,接下來就沒有你的事了。」
拷問的過程是漫長的拉距賽,她佯裝自己怒火滿滿,對上男人已經產生恐懼和痛苦的眼眸,痛楚加深了解脫二字的渴望,接下來每一句話,每一次重擊都是引導。
卡蜜拉放開人,用小刀把麻繩割斷,男人失去重心支撐倒臥在地,發出粗重的喘息和痛苦的低吟,接著卡蜜拉解下自己腰上的皮帶,捆住男人的大腿做了一個止血帶。
「我知道你所有的朋友,前任女友,前任男友,我會一個個去問你認識的人,還有你僅剩的家人,或是你女兒。」取下後腰的手槍,卡蜜拉看了看彈匣,重新推回去,說完朝著男人小腿開了一槍。
「早點解決,那些人就不會死掉,你死之前還能做一件好事。」說著又開了一槍在膝蓋,上前用皮鞋跟慢慢踩住傷口,「你女兒會和我一樣做這行,下一次等她殺死別人的父親,你在天之靈會看見的。」
看著水管一次次落在男人身上,九日的視線從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勢上緩緩上移,直到停留在那張開始露出苦色的臉。九日所站的位置在兩人的側面,以至於他沒辦法完全清楚地觀察雙方的正面,這讓他又開始想移動位子去好好觀看一下,但一樣馬上就被安給拉回來。
「我以後有機會做這件事嗎?」九日重新靠回牆上,稍微斜著身體撞了身旁的安一下,繼續說道:「看起來蠻好玩的。」
「帶你來就是要讓你懂什麼是"拷問",而不是直接取人性命,或單純施虐。」安輕聲回應少年的提問,隨後低頭看向少年,伸出食指擺在唇前,微微瞇起那雙丹鳳眼,示意安靜點。
九日皺了皺鼻子,將目光重新擺回前方,此時正好看到綑綁男人雙手的麻繩已經被切斷,並且倒臥在地。在少女解下皮帶捆上男人的大腿時,九日還有些疑惑地揚起眉,直到看到她掏出一把手槍,他才理解似地搓搓下巴,不過 ──
九日再次抬頭面向安,在獲得對方的注目後,他用手擺出一個手槍的手勢,一臉就像是在問"我怎麽沒有"的樣子。
「……」安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她只是抓著少年的頭頂,將人的頭扳回正面。原本九日還想反抗,但在那一聲響亮地槍響後,九日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走了。
聽著少女威脅的話語,爾後又對著男人的膝蓋開槍,響亮的槍響聲短暫地迴盪在這個空間內。九日不再看著受苦的男人,轉而觀察那位紅髮少女,雖然男人身上滿是鮮血,但少女那頭鮮紅地髮絲仍是格外顯眼,綠色的眼眸也對比凸顯著色彩。
「我要名字,只要一個名字。」卡蜜拉彎下身,慢慢蹲在男人身邊,輕聲地告訴他自己的目的:「或是你給我越多名字,你女兒就能正常上課。」
她說完慢慢站起來,撿回了自己的鐵製水管走回來要動手的那一刻,男人立刻大喊一個陌生的名字,接著是另一個名字,卡蜜拉放下了水管,收起自己的槍把保險關上。
「羅妮,過來處理。」卡蜜拉讓開位置讓賽菲羅妮來收手剩餘的事,交給你了四個字只包含拷問。
卡蜜拉兩手都是乾掉的血跡,白襯衫沾到了一些,但無所謂,這已經是生活日常。
少女的臉還有些稚嫩,看起來也並沒有超過二十歲(大概吧),她看向一旁來觀摩的人,女人她倒是見過,在幾次工作之中擦身而過,男人沒有,這讓卡蜜拉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看,臉頰上的血跡看起來有點噬人,與理應存在的天真浪漫形成巨大的反差。
「……?」她微微偏了頭,這個男的大概和自己一樣,未來都會做這種工作吧,深不見底的綠眸已經沒有方才的怒火,平靜地看著人。
被拷問的男人終於供出情報,九日差點就想為此鼓掌,但他忍下了這個衝動,繼續保持安靜地注視著前方的場面,目光時不時地在中央的三人之間來回移動,直到發現少女也朝自己的方向看來,視線才停留在對方身上。
現在的少女已經沒了剛剛那般強勢的氣勢,瞬間就回歸平靜,這讓九日略感好奇地打量著人。鮮血從少女的雙手一路到那白嫩地臉上都留下了醒目的痕跡,九日眨了幾下眼,隨後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這個笑容沒有任何含義,僅僅只是純粹向少女打招呼一般。
在能夠正面觀察少女後,九日才又覺得對方所散發出來的氣質似乎比視覺上的年齡還要大的感覺,不過跟男人相比,女人的外貌總是不太能清楚判斷出年紀的。
正值發育期的九日身高抽長得很快,不過目前還是和身旁那身高逼近一七五的女人落差一截就是了。
賽菲羅妮接手後就不關她的事了,卡蜜拉聽見她的姐姐說:「卡蜜拉,沒你的事了,下去。」
「哦。」卡蜜拉回過神,看了一眼這個陌生的男人,默默去一旁的洗手台洗手,搓掉手上的鮮血,洗洗臉,解開髮帶甩了甩頭髮,深紅色的長髮披散到背後,撥了一下後頸黏著的髮絲,背後男人啜泣的聲音也沒影響她的心情。
這是拷問房,這裡有很多這樣的房間,常常會有幹部互相介紹年輕的小朋友來觀摩學習,造就了不少拷問高手出身於此,卡蜜拉也是一樣在這裡學習多年。
她走回女人面前點點頭,簡單打了招呼,說道:「還有一些房間,晚點會有人來,有需要的話可以去逛逛。」說的好像他們只是來百貨公司逛街,「辛苦了。」父親的同事不能怠慢。
卡蜜拉看兩人需要抬頭,這個歲數的她才快一百六十公分,童年營養攝取的太慢,導致她身高也不是很出眾,不過無所謂,沒人喜歡高大壯碩的Omega。
「抽菸嗎?」她問兩人,這裡沒東西能看了,等羅妮確定完人名與資料,俘虜就會槍斃拖去燒,不如早點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遠處的賽菲羅妮用餘光注意卡蜜拉的舉動,這個臭小鬼幹嘛跑去和人說話,是平常都沒有人和她說話嗎——還真的是,一整天下來說話的人大概只有賽菲羅妮一個人。
當少女離開去洗手檯清洗身上的血污時,九日才歛下臉上的微笑,在這短暫的空檔重新瞧向那位終於乖乖聽話的男人。嘶 ──無論如何都是死路一條,那麼究竟是忍受不了疼痛了,還是家人好友的安全被威脅而招供?或許這兩者都有。
看著人那般痛苦狼狽的模樣,令九日不禁思考起如果哪天換自己被誰拷問,他有什麼能夠被威脅的事呢?或許是那盆他最寶貝的花吧。
在九日正要被自己腦海中的無聊想像給逗樂之前,少女正好回到了他們前方,洗淨的肌膚與那淡默地神情很難讓人聯想到稍早前這女子還在對人施暴……如果不看襯衫上的血漬。
「好,多謝。」安對著少女微微頷首,隨後她查看了眼手腕上的錶,雖然還有時間,但觀摩一場大概已經足夠了,對於身旁這毛躁的小子,她難保他會一直乖乖安分著。
「那麼,我們出去。」收到少女詢問抽不抽菸的問題,安做出回應後,對九日示意可以出去了,然後轉身邁步朝門的方向走去。
跟著離開刑房,卡蜜拉與門口守著的守衛說了幾句話,對方交出了自己的打火機與香煙盒,提醒裡面只剩下三根,抽完買一盒新的還他就好。
走到後門,卡蜜拉熟練的掏菸點燃抽了一口,順著風向站到人群尾端,避免燻到二人。
一出來吹到風,九日就伸手扯扯黑襯衫的領口,第一顆鈕扣已經被他解開了,袖子也粗糙地捲起,他是沒有特別感到熱,但對於襯衫的束縛感他還是沒有很習慣。
挽好袖子,九日再次抬起頭時,安剛好遞出菸給他,他看著兩位女性都已經點燃菸在抽了,自己這才接過一支菸並要了打火機點燃。他是不常抽菸,尤其是現在在變聲,避免以後容易破嗓,他就更少碰了。
看著煙霧裊裊飄散,九日吸吐幾口後,像是突然有了什麼興致一般,亮起藍眸,繞過安湊到少女身旁,「卡蜜拉,是吧?妳的名字。」他語調輕快的詢問,變聲中的嗓音在微微地低啞之中仍保有一絲童音。
生活對卡蜜拉來說沒什麼顏色,工作是黑色的,宅邸、自己的公寓,換個說法是沒有什麼人事物會讓她有吸引注意力的衝動,曾經有過吧——但那已經像是上輩子的事那麼久遠。
許多時候她什麼也沒想,單純的接受每件事與情感自然的產生,最後遇到一些有趣的事就會特別注意,好比眼前這個男人。
卡蜜拉聞言點了點頭,少了大人在一旁,他們兩個好像就有比較多私人空間能夠說上一些這個年紀可以有的內容。
「卡蜜拉·齊格勒,但姓氏很少用到,那不太重要。」她表示叫卡蜜拉就可以了,風呼嘯吹過,這也不能讓卡蜜拉無法不去看對方的東方輪廓與眼睛,好可愛啊,笑起來的樣子。
她眨了眨綠眸,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說完叼著菸,在風中最後還是把紅髮大概紮成一個低馬尾,不然實在太凌亂了,很沒禮貌。
安瞥了眼跑去跟人搭話的九日,沒有要去插入話題的打算,只是倚靠上一旁的牆面,從外套口袋拿出手機滑看訊息,留空間給那兩位青少年交流。
得到回應後,九日愉悅地彎起笑眼,看來剛剛他沒有聽錯名字。「卡蜜拉……齊格勒。」他一個音一個音慢慢複誦著少女的名字,就好像唸出來可以幫助記憶一樣。
爾後聽到卡蜜拉的回問,九日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哼哼聲,「我的名字啊。」少年轉動眼珠,偏頭思索了片刻,才繼續道:「叫我九日就行了。」
「妳多大啦?年紀。我好像……」九日緊接著問,他將菸叼在嘴上,扳著手指算了一下,幾秒後自己哦了一聲,拿下嘴上的菸並點點頭,「我應該十四歲了。」
把頭髮拉出髮圈,綁成一個圈後,卡蜜拉低頭的動作在對方話說完停頓了一下,環境來說,卡蜜拉以為這個人算是個男人了,她指的是年紀成熟度,沒想到真的這麼小。
上司的關係,卡蜜拉對東方面孔都有親近感,儘管上司對她一點也不算溫柔,也一點感情都沒有,但那畢竟是陪伴她多數人生時光的人,大概理解了東方人的特徵、習性,不顯老的東方人年紀居然這麼小。
「……我有點意外你只有十四歲。」卡蜜拉把菸從唇邊挪開,在身側點了點菸灰,綠眼睛看了一會兒,像是在確認什麼。
「我今年差不多十五,我們只差一年。」她說著,偏頭繼續問問題:「沒有姓氏?你的上司是誰?他不喜歡你們擁有姓氏嗎?」
「這是說我看起來成熟還是老成呀?」說完後九日撇撇嘴想了會兒,嗯?這兩者意思有什麼區別嗎?嘛,算了沒差。他哈哈地笑了笑,年紀被誤會什麼的他當然無所謂,只要身高在停止發育前起碼要比安還高,他就滿足了。
「不過我也蠻意外妳才大我一歲的啊,妳看起來蠻小一隻的,但妳給我的感覺又不像年紀比我小,就好像大我好幾歲,好難分辨的。」九日邊說邊繞著人走,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話是否會讓人感到觀感不佳,不論是指身高還是年紀。
在走了半圈後,九日站定於卡蜜拉的另一側,晃晃捏著菸的手,那隻菸只有被抽幾口而已,還長著。「我有上司嗎?他應該算是上司,我只知道他叫加蘭。」
九日自問自答地說著,不過在思考起姓氏的問題時,他有些苦惱地揚起眉角,用手撓撓後腦,然後聳肩。「哼……反正知道是在叫誰就好啦,簡單好記。」一個名稱需不需要姓氏,他還真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問呢,單單九日這名字也叫慣了。
「只是年紀更小的時候就開始幹活而已。」卡蜜拉淡淡地說,她更覺得這種成熟比較像是曾經放棄了一部分的什麼換來的,沒有太多恐懼,也沒有太多焦慮,習慣適應生活也差不多五年了,才有這麼非齡的行為模式。
九日在身旁行走的時候,卡蜜拉在微風裡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只有一下子,想不太起來這個味道像是什麼,注意力又被話語給引回去九日的藍眸。
「哦……是加蘭先生啊,見過幾次。」那麼大概知道是誰的下屬、為什麼在這了,培育期吧。
卡蜜拉吸了口菸,她渾身的腎上腺素還沒消褪,仔細看她的雙手有細微的顫抖,尼古丁有時會讓她慢慢靜下來,輕嘆口氣,把菸灰抖了抖。
「名字雖然是代號,但依舊代表你啊,現在九日這個名字也代表你,加蘭先生不會太苛薄到代號都不願意留。」就那個男人來說,卡蜜拉印象還不錯,什麼人與父親相比都是還不錯的。
宅邸裡沒有人和她說話,除了父親的好友來辦公會說上幾句,再來是賽菲羅妮,他們一個住宿舍一個住在上司宅子裡,傭人只會看見她就驚嚇,沒人和她說話,卡蜜拉才十五歲左右,還是個小孩子,儘管已經是能拿槍使刀的熟悉度,人格上的作為有時無法像個成熟的人。
成熟的人又是什麼樣子啊——不能隨意和剛認識的人說太多?她想,誰知道,九日也許就只這麼出現一次,不是被派去當高官情婦身邊的小狼狗,就是也許在某次差事中早亡,拘謹太多沒什麼用。
他們不會記得她,很快地,人們都會找到更新鮮更有趣的事物,連擁有朋友她都算不上太多。
「今天是先生讓你來上課的嗎?」她指那些暴力的烤問過程。
聽著卡蜜拉的話,九日瞇起眼露齒一笑,現在這個名字他是挺滿意的沒錯,至少比以前的名字好寫太多了。
「年紀更小呀?妳現在也才十五歲,年紀再小就真的很早了耶,說不定那時我還在學怎麽寫字。」九日一副誇飾般地睜圓雙眼,話說得像是在開玩笑,但他確實是直到九歲還十歲的時侯遇到加蘭,才被帶來這裡接受一些完整的基本教育,很有一種留級生的感覺。
這麼一想也才過了四年多,某方面來說他也是挺佩服自己怎麽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記住那些東西,語言、寫字、算數……雜七雜八的,他也是挺聰明的嘛。九日在心裡為自己驕傲了一番,雖然絕大部份的知識都僅僅只是一知半解罷了。
「嗯哼,算是吧,他說要讓我多接觸一些東西。但那些無聊的文書工作就算了吧,上次去觀摩公司的某些部門,我聽得都要睡著了,很多詞我甚至聽不懂,巴拉巴拉……」九日說話的同時配合搖頭晃腦的動作,或許觀摩的目的還有看他對什麼比較感興趣,他可以肯定自己絕對做不起那種太過靜態的工作。
九日終於抬起手吸了口菸,紅圈快速向後燒灼,他朝一旁呼出一團煙霧,隨後繼續偏頭瞧著身旁的少女,注視著人那沉靜地綠眸。「既然這樣,妳在這裡工作多久了?我現在甚至連槍也不給拿,加蘭老爹堅持的。」是有使用過槍械,但加蘭始終不給他擁有,一直說等他長大一點再說,就連加入家族這件事也是。
「十歲。」卡蜜拉簡單表示,但沒有提及十歲從哪來、去幹嘛的、當時她在幹什麼。
九日很活潑,卡蜜拉看著人這麼想,宅子裡的人都很嚴肅,死氣沉沉的,僕人對上都是畢恭畢敬,除了叔叔偶爾來會有點熱鬧,其他時間沒人能用活潑這個詞,對方開始晃頭晃腦的時候,卡蜜拉就有點想伸手按住九日的頭了,想說這樣太激烈脖子會受傷,拉到筋要養傷是很麻煩的事,她沒這麼做,這樣滿不禮貌。
「正確來說是十三歲開始,剛剛你在刑房看到的那個女人是我同事,我十三歲時被分到她身邊一起做事,一起做像這樣的工作,其他時間必須學習和訓練,十三歲以前在上司底下學禮儀,兼當僕人。」卡蜜拉瞇起眼,反問:「先生為什麼留你進來學習?你看起來沒有難言之隱需要做像我們這樣的工作,看起來你有更多選擇。」
「噢~」說到刑房裡的那位銀髮女人,他記得卡蜜拉稍早前好像有叫過女人的名字,好像是兩個音,羅妮是吧?當時他的注意力是放在少女身上,所以她講了什麼話他多少還有印象。
「在這裡工作生活或許會比較刺激精彩一點吧,要死我也不想死的太無聊,例如被狗咬死或是傷口感染病死,那種太無聊了。」九日笑著擺擺手,雖然這個理由好像很隨便,但也是他能夠讓自己活到現在的原因吧。「原本加蘭是沒有要讓我加入家族的,說不定他是在知道我的性別是什麼後,才答應讓我來學習這樣的工作。」
九日聳肩隨便猜測,不得不說身為Alpha在這個社會好行動很多。
「那妳又為什麼這麼早就在這裡工作了?難言,難言之隱?跟這個有關嗎?沒有其他選擇?」
每個幹部考量的都不一樣,有些幹部只培育Alpha,偏好將Beta當成更好使用的棋子,也有人會看上Omega,使用的方式不一樣,就看成果怎麼樣,卡蜜拉的上司就是那種人,她原本的人生可能不是這個樣子。
未問先猜,九日是個Alpha,腺體受傷的緣故,卡蜜拉對氣味的辨識有時弱有時正常,沒有先詢問性別,她順著九日的話回答。
「我老家缺錢,十歲賣給我上司換錢去了。」卡蜜拉聳聳肩,抽了一口菸,「所以我得給上司賺錢還債,因為這是他的投資,做不好的話就去妓院做,不管去哪裡都是要還錢,還完之後我還是得在他底下工作,這一行有點像……終身合約吧。」
進入宅邸大門的那一刻,卡蜜拉就知道她這輩子都很難從這個男人手底下離開,還有一些難以形容的情緒──卡蜜拉不否認自己有點問題,特別是在做這些工作的時候,她不會反感,她感覺權力,跟隨著她被動也被迫來到這裡的起源。
「這就算我的難言之隱了?」她試著讓氣氛輕鬆一些,「有沒有比你的聽起來正當許多。」
聞言,九日不禁又笑了幾聲,一樣沒在顧禮貌的舉起一隻手臂搭靠上卡蜜拉的一側肩膀上,一點也不怕有沒有可能引來對方的不悅,或是對方不喜歡別人的觸碰,大不了被捅一刀或吃子彈。
他只是微微傾斜身體靠近少女,臉上的表情明顯表達著驚訝的情緒。「嘩,連還完錢以後妳也不能想離開就離開?不能說不幹了就走人了?」九日邊說邊抬起另一隻手擺在前方,毫無目的地隨意比劃著。被販賣掉就是出錢者的資產了,儘管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嘖嘖,這對他來說可還是件可怕的事。
那支拿在手上的菸,煙霧隨著手的移動飄散,九日有注意到菸燃燒的紅圈就快燒到自己的手指了,因為他拿菸習慣捏在濾嘴前面一點的位置,提醒自己別抽太多。
不過他沒有去在意自己會不會被燒到,只是努努嘴繼續說著:「嘛,這正當太多了,我還是繼續不正當一點好了。」
這個少年──現在要用少年稱呼了,他們只差一歲。
九日還是有點重量,男性骨架天生比女性重,卡蜜拉扛過比九日還重的訓練,肩膀沒有垮,輕輕抿起了嘴唇聽少年在身邊說話。
她把手上抽差不多的菸彈到地上,用皮鞋簡單踩熄,對於自己的自由早就在認知到離不開之後就不奢求了,自由這個詞的定義太模糊,她沒辦法想像。
「也許我就只適合做這一行。」卡蜜拉聳聳肩,連帶著搖晃到九日,「我現在殺的人應該是你的三倍,你得從零開始記錄。」說完她笑了,這還是她最近一個月以來第一件開心的事情,賽菲羅妮那浮誇的表演不算數。
「你摸過真槍嗎?」她偏過頭看著九日的眼睛,「先生平常給你上什麼課,射擊?拳擊?游泳?正常國英數?」
瞥見卡蜜拉露出了笑容,九日像是發現什麼新東西一樣,眼神中閃過一絲異彩,他還以為對方會保持平平淡淡地結束今天的談話。「哈!好吧,我想也是,妳可別被我超越紀錄了。」
他開玩笑地這麼回應,並彎起笑眼哼哼笑著。
「是有拿過呀,不過只有在訓練時才能碰,平常他們不准我持有槍械。」九日也聳個肩,想著這幾年來到這裡的生活,可以說是相當平靜,主要都是在學習……除了他偶爾白目想去惹事。「對,差不多,這些都有。加蘭說至少要學習到十八歲,才會結束我的課程,以後就是自主管理了,不過定期的身體檢查還是得一直做。」
語畢,想起等等就要去做例行檢查,九日便探頭朝安的方向看去,見對方還沒有要催趕他離開的意思,才又放心地收回視線。
「聽起來很累,一直上課。」習慣性的在展露笑容之後又慢慢地褪去笑意,她在宅邸不能笑,也不太能有劇烈的情緒,這會影響判斷,刺客必須冷靜,卡蜜拉回想起父親的聲音,這裡沒有父親,僅僅只保留了唇角的柔軟。
她以為九日還沒摸過真槍,想著沒玩過的話要不要和她去後面的簡易靶場玩,或是就在這邊射幾個罐子當小遊戲,看來好像不用了。
「那你下次什麼時候來觀摩?」卡蜜拉知道他們兩個聊天的時間不會是一個下午,有大人在,他們只是中場休息,「等等留下來繼續?」
印象中,今天來了幾個俘虜,父親考慮把他們拿去當奴隸賣,因為這些人在之前偷走了一部分海洛因,就算拿器官全賣了也賺不回來,乾脆就簽去當奴隸,運氣好,礦坑回本會更快。
「下次就不曉得是什麼時候了,不過等等可不能留下來,我要去找我的醫生。」九日無奈般地翻了個白眼,隨後終於將施加在卡蜜拉肩上的重量移開。他撇撇嘴,低頭瞧了眼指間的菸,好像已經要燙到皮膚了,於是他乾脆 直接捏熄菸頭,將菸扔掉後把手插回褲子口袋。
每次身體檢查都是一段無聊的繁瑣過程,但又不能不做,畢竟得維持好身體功能的正常與健康,要不然哪天身體病了他自己都不會知道。
「怎麼,希望我再來嗎?你們要拷問多少人啊?有沒有遇過抵死不從的人呢?有存活下來的人嗎?」九日又一連拋出幾個問題,一整天下來都在做這個也是要花不少精力的感覺,但如果遇到好招供的俘虜倒是會省力很多。
哦,卡蜜拉沒有回答,眉毛隨著她的情緒眉尾有點下垂,看起來有點落寞,眼裡的糾結一閃而過。
殺再多人,沐浴再多人的血,就算能手持小刀凌遲一個成年人,卸下那個身份的卡蜜拉還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她沒有同齡人的朋友,也不會渴望要交到很多朋友,因此遇到說上話的人,她特別想多說幾句話,或是看對方一直聒噪也可以,等到散場時間才會有時間過真快的感覺。
那些和她說過話的同齡人,有些人死在了訓練裡,有些人被送去很遠的地方工作,有些人去當了臥底擁有新身份,在街上遇到也不能說幾句話,他們都會離開,生活還是不斷前進。
九日的語速很快,卡蜜拉聽他說完先消化自己的情緒,她穩的很快,快的像刻意不去思考。
「抵死不從的人很多,不出賣朋友、家人、情人,理由有一堆,有些人還是不會那麼守口如瓶,在痛苦面前,秘密都只是籌碼而已。」她輕描淡寫地帶過那些尖叫的刑房回憶,「添亂的老鼠有一百隻,我和羅妮就至少消化三十隻,像我這樣的人有很多,他們能不能活下來要看上司的心情,有用處就會活下來。」
賽菲羅妮才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她只在乎工作效率和成果,卡蜜拉想自己也是,自己要有用處才能不被父親槍斃,她已經做了一件足夠有動機的事了。
「我如果希望你常來玩,你有辦法過來嗎?」卡蜜拉反問九日,如果她希望,九日就能當作來上課的過來這區嗎,語氣帶著肯定的『不可能吧』意味,這裡死不少人,卻在青少年口中只是像個偷偷聚會的小公園一樣。
卡蜜拉的沉默完全引起九日的注意,他偏頭瞧著少女臉上隱隱出現地情緒,但在他還沒能解讀出那是怎麽回事時,對方很快地就收拾起情緒,回答著他的一連串問題。
「哦?這麼多啊。」兩個人就處理這麼多人了,出乎他預料的有效率,如果換作是他,他肯定會沒耐心的吧。
之後聽見少女在問話中似乎又帶有否定的語氣,令九日饒有興致地揚眉,他當然不可能可以說來就來,不過偷偷溜出來,可就沒人管得了了。他側過臉偷瞄安在幹嘛,確定注意力沒在他們這裡後,湊近卡蜜拉的耳邊,壓低音量開口:「多的是辦法,只要不被抓到就好。」
就算被抓到了,也不會真的遭受到多嚴重的懲罰吧,畢竟在他的上司可是加蘭,那傢伙對自己帶的下屬們總是格外通融,而且他只是來找人玩,又不是跑去冒犯高層人士或鬧事,頂多翹個幾堂課罷。
九日一靠近,卡蜜拉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對方身上那淡淡的訊息素鑽入她的嗅覺,有缺陷的腺體有時沒有發揮作用,在這時那麼近,卡蜜拉完全能聞到九日的氣味,還有少年說話時生命力蓬勃的側頸,刑房悶出的汗水也落在他的耳後,少有的,卡蜜拉感覺到陌生的情緒,那是害羞,這個Alpha還未完全成長開來就已經有點……。
她把這歸類於九日給她的印象好,又是同齡人,願意和她說話,甚至還可能下次要偷跑出來,這時她不是殺手卡蜜拉,她只是感到陌生情愫的一般少女,在思考該怎麼讓九日溜出來。
「你們的據點在哪?我一個人過去找你也行,先生不至於會拒絕我,我還能教你其他東西,在課程所學的。」卡蜜拉說著自己妄想的可能性,抬頭湊在九日頸邊,小聲地說:「交換手機號碼……?這裡除了觀摩作用,不是一個適合常常來逛的地方。」
自己靠近人的時侯總是不會多想什麼,只覺得對方隱隱散發出的淡香挺舒服的,但當卡蜜拉也主動湊近時,即使只有一點點,也足夠讓九日下意識想退後,不過他還是忍下了這個衝動。
「……對呢,還有手機。」九日短暫地沉默了會兒,在回過神後立刻藉著要從口袋拿出手機的動作而退開了點身子。他撓撓後頸,臉上仍然掛著那淡淡地微笑,但腦子的思緒卻仍困惑於自己剛剛是想躲什麼。
他點開手機螢幕,直接打開了地圖找到加蘭安排隊員們居住的社區,位置離一家度假賭城不遠,而且那也是他們平常工作的地方。「喏,我平常都是在這個社區活動的,上課什麼的也都是。一半是住宅樓,另一半是設施樓……噢,對了,現在我終於有自己一個人的居住空間了!前陣子剛整理好呢。」
九日亮出手機地圖給身旁的少女瞧,也順便給了對方聯絡方式,他想加蘭一定不介意卡蜜拉過來玩或指導他。
「如果換作是妳要過來,妳上司會管嗎?」少年好奇地問。自己是因為有課要上,加上大人們怕他惹事,才不能隨便行動,不過卡蜜拉已經是個家族成員,也早就在做這些工作了,他不曉得對方上司的管理會到什麼程度。
對,手機號碼,卡蜜拉自己說完才想起來有這個通訊方式,平時她幾乎沒有通訊的必要,連那隻手機也只是擺設,象徵性地表示一下『如果有要找人但不在的話』的用途。
她摸自己的褲子,只在前面口袋找到一把細小的折疊刀,摸後面口袋找到的是工作機,上次看到自己手機好像是……半個月前,她根本沒有朋友,也不會用到手機,自然沒有放在身邊查看充電的必要。
回去再找出來充電登錄過去吧……卡蜜拉先用工作機的記事本把號碼記下來,再把地圖座標一起記下來,回頭她用自己的手機查怎麼過去。
「運氣好的話可能會被批准。」卡蜜拉想了一下這麼回答,手指在螢幕的手繪區簡單畫下地圖方位,很快一個粗糙簡單的地圖就出現了。
「先行完成課程和工作,再挑他心情好的時候去報備,應該不會拒絕,但他最近非常討厭我,前陣子我做了他生氣的事。」說到這裡,卡蜜拉才忽然意識自己開始碎嘴,她把話題打住。
「……你,你是Alpha嗎?」卡蜜拉問出她的疑惑,有些人偽裝的很好,無法從氣味分辨出來,更何況她的嗅覺已經有問題了,不是明確的,卡蜜拉只能猜個大概。
九日看著卡蜜拉記錄下號碼與地圖位置,邊聽著人說要如何報備申請外出的事,果然是很麻煩的呀,這過程。不過這話題帶到一半就中斷了,令九日不難免好奇地挑眉,隨後在卡蜜拉問起他是否為Alpha時,少年偏頭撇起嘴角笑了笑。
雖然他是不會多做什麼隱藏,但也不會在平時刻意張揚身為Alpha的這件事,這僅僅只是他的習慣,就跟他總是習慣笑臉迎人一樣。「我是啊,妳可別對我有差別待遇了噢。」
九日玩笑話般地哼哼笑了,自己還不是家族的正式成員,但跟在加蘭身旁也已經充分體會到家族規定服從幹部與Alpha的嚴格制度了。
看卡蜜拉記錄完,九日將手機塞回口袋內,他摸摸鼻子並再次開口:「不過啊,妳做了什麼事惹他生氣?」最後九日的好奇心仍是驅使他把疑惑問出口,沒得到答案他一定不會罷休的,不論對方會不會隨便敷衍他。
「在一定的場合,沒有差別待遇的問題,Alpha的地位是絕對的存在。」卡蜜拉對家族規定看的相當死,規矩是什麼,她就把什麼當成標準,這條標準下還有父親的標準,綜合下來才是她自己的原則性,說起來有點矛盾,受訓課程中她也不是那麼的對Alpha五體投地,那不太一樣。
今天在聚會在會議,九日站出來,卡蜜拉依然會對他服從,哪怕九日還不是正式成員,父親一句話要她跪,那她就會跪下去,這是規矩,與自己的年資無關。
「我碰了他的東西。」卡蜜拉沒什麼表情,她把手機收起來,「人、地、物,只要是上司的地盤我們都不能碰,我沒遵守規矩,他就生氣了。」聳了聳肩,「他揍了我一頓,本來要打斷我的手,但是看在工作的份上就留住我的手。」
誰知道呢,說不定哪天打斷她的手只是心情好壞問題。
「噢……好吧。」九日努努嘴聳肩,自己身旁是也有Omega的隊友,撇除正式場合的時侯,他們對他的態度還真的是沒在客氣的。這樣一想,只是區分臺上臺下,好像也就無所謂了。
「那妳怎麽會去碰到他的東西了咧?」雖然和少女才第一天認識,但他想卡蜜拉應該不會像他這樣白目的吧?越是被規定住,他就越想去越界……呃,不過還是要看心情啦,沒那個心情的時侯他就會乖乖的。
像自己這樣的個性要是遇到嚴謹的上司,大概早就不知道怎麼死的了,這或許也是加蘭原本不打算讓他加入家族的原因之一吧。
「……」卡蜜拉毫無罪惡感的看著九日回答:「只是當下想碰就去碰了,儘管知道Boss會很生氣,想著大不了最糟糕就是槍斃。」
「我想留我一命也有他的用意。」卡蜜拉說到這邊噘起嘴,模樣看起來有些像明知冒犯還故意去做的小孩。
她把事件輕描淡寫的帶過,更詳 細的這些,之後再說吧,哪一天她和九日能聊到這一塊,他們關係肯定很不一樣。
「你喜歡籃球嗎?」卡蜜拉忽然問:「還是喜歡棒球多一點?」
「妳也會做這種事啊?」九日感到意外地眨了眨眼,並加深了嘴邊的笑意,到底是什麼東西會讓少女這樣明知故犯呢。
不過像是得到足夠的回答了,九日就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的打算,他只是順著卡蜜拉的詢問去回答:「都稱不上喜歡或討厭,只是覺得偶爾打打球也挺不錯的,只不過也沒什麼人可以陪我打球,除非我跑去哪個運動場或放學後的學校,隨便加入別人。」
運動他當然是挺喜歡的,但沒有特別熱衷於哪一個項目,他自認自己接觸的興趣範圍算是挺廣泛的,只是有深入去經營的沒多少。
「……」卡蜜拉輕嘆口氣,「你把我想成什麼?看起來不會嗎。」
在教育下,有時她也不清楚自己的性格究竟是什麼樣子,面對鏡子,她覺得自己的臉是模糊的,無論是父親手中好使的刀,還是她當時跟隨本能衝動去做了這件事,連現在也讓她困惑。
沒辦法做自己,在那間宅子下,她不再是卡蜜拉‧齊格勒。
「那很好,下次我們可以比誰先得三十分。」卡蜜拉抿起嘴,也沒人和她一起運動打球,正好有個伴。
一支菸的時間,建築物的後門被推開了,一名壯碩臉上帶疤的男人走了出來,皺著眉張望,找到了艷紅的人影,他喊道:「卡蜜拉,過來,逃跑三個月的那個進房了。」
卡蜜拉聞言看過去,她從九日的身影下探頭,朝著男人點點頭,轉頭對九日說:「去忙了,下次見。」沒有什麼再等等的可能,她走進建築物,男人深深看了九日一眼,走進去關上了門。
「我還以為妳真的會完全乖乖遵照規定,不會故意去犯這種事。」九日聳聳肩,坦白說出自己對這位剛認識的人的印象。少年撥撥頭髮,收到卡蜜拉的比賽邀約,他很乾脆地開口:「行啊,就等妳啦,妳想比什麼或玩什麼我都行。」
聽到開門聲響,隨後是男人地嗓音呼喚卡蜜拉回去工作,九日這才微微側過臉朝門口的方向瞥去。他微瞇眼簡單地打量那名男人,在身旁的少女告退時點點頭回應一聲掰掰,目送人回去室內,直到門關上。
靜下來片刻,九日邁步走回安身旁,女人在收回手機後低頭瞧向少年。「還知道該走了?」
「沒辦法啊,她被叫回去工作了。」
九日攤手,一副我也沒辦法啊的樣子。安哼笑了一下,拍拍少年的肩並朝離開的方向走去,九日將手收回口袋內後跟上。
「以前沒看你出去透氣那麼久過,交到新朋友?」走在鐵色的走廊裡,帶頭的男人如此說,聲音低沉,雖然看起來粗魯,他與其他人不同,很少對卡蜜拉擺臉色,要說為什麼……大概是覺得這人還是小孩子吧。
「……」卡蜜拉抬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回答:「沒有。」
「我沒見過他,但看起來是個前途不錯的小鬼,是個Alpha對吧?別對Alpha神魂顛倒了,那對你來說沒有好處。」
「沒有。」
「有了心上人,要安排婚約就很麻煩了。」
卡蜜拉皺了皺鼻子,「你信?父親會給我安排婚事。」
「不知道,揣測不了。」男人把鐵門離開,血腥味撲鼻而來,賽菲羅妮站在一旁看過來,大概是在等人到齊。
「到齊了,上工吧。」男人把鐵門重重拉上,宣告了今天沒有人能在吐出真話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