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要不咱們逃家?
「哈、哈啾——!」
兩個十來歲的小少年躲在庭院的假山後方,身著錦衣的官皓延搓著自個兒那早已紅通通的鼻頭,打了幾個噴嚏鼻水流個不停。
而站在他前方的黎涬村則是擰著濕漉漉的衣擺,鬢邊的水珠順著面頰輪廓滑落至下巴;兩人雙雙一副落水雞樣,渾身濕答答的,甚至還沾了不少泥。
早些時侯前,官皓延偷偷逃學並拉著黎涬村一同跑來沒啥人活動的庭院玩耍,原本他們只是在這兒小打小鬧,結果玩著玩著,就開始動起真格了。兩人都毫不退讓地抓著彼此套招,最後因他們都沒在看路,而一起跌下池塘。
被池塘的冷水泡了一身,腦袋也冷靜了不少,官皓延這才意識到他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深知父母的嚴厲程度,他根本沒敢回去。於是官皓延便拉著黎涬村躲到假山後面,決定要來討論個對策。
「涬仔,你說咱們可有法子躲過他人,悄悄去沐浴打理自己啊?」官皓延蹲在草坪上問道,並跟著黎涬村一樣將衣服拎起來擰水。
而黎涬村則是相當漫不經心地做出回覆:「有你了話,當然不行。」
「什麼話,你還嫌我礙手礙腳啊?」
「嗯。」
「……」
官皓延提眸對黎涬村白了一眼,隨後伸手朝對方的小腿用力拍一下。「蹲下啦,你還不曉得站著會被瞧見麼?有事沒事長這什麼個頭……」在提醒之餘,這位個子長沒黎涬村高的二少爺忍不住如此嘀咕一句。
聞言,黎涬村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頭,隨即曲膝蹲低身子。
「你還真天不怕地不怕的啊?瞧你不管出什麼事都這副模樣,就算老頭要你自盡,你是不是一句不說的照做。」看著自小一同長大的兄弟,官皓延即便清楚暗衛該有的職業特質,但他仍是不禁為兄弟感到唏噓。那些暗衛最重要的準則就是,誓死效忠於家族;生是官家人,死是官家鬼。他們不能擁有活出自己人生的機會,也不曾想去奢求這種機會,因為忠誠已然是他們根生地固的觀念了。
「當然。」黎涬村給出的回應很意料之中,所以官皓延也不再繼續下去這個死話題。他輕輕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草坪上,仰首望向一側約兩米半高的牆面。這兒的庭院靠近府䣌外圍,若是從這面牆翻出去,就是對外的巷口。
官皓延彈個響指引起黎涬村的注意後,伸出食指指向牆面,「吶,涬仔,咱們從這兒翻牆出去就到外頭了,你與其在這浪費大好前途,要不咱們逃家,去外頭闖蕩一番?我可有自信能在外面生存的。」
聽了官皓延的話,黎涬村也抬頭往圍牆一瞧。這不是二少爺第一次說這種話了,每次在快要被老爺或夫子教訓時,他都會想這些有的沒的事兒。
於是黎涬村如往常地潑兄弟冷水,「你曉得你的影衛會一直跟著你。」
「……所以說嘛,你當初幹嘛不當我的影衛!」被澆了一頭冷水的官皓延又一次翻了個大大地白眼。不過當他在心裡思忖了一番後,才擺了擺手繼續道:「算了算了,當影衛或許更糟,暗衛你還比較自由一點。真不曉得以前那些老祖宗幹嘛要偷養這些影衛暗衛的,是不是背地裡在幹什麼勾當,涬仔你也很不夠義氣,從不跟我說……」
一抱怨起就沒完沒了,官皓延的話匣子一開,就會滔滔不絕地講個不停,而早已習慣的黎涬村也懂得如何左耳進右耳出、又能抓住重點敷衍回應對方的訣竅了。
當官皓延發現兄弟那副敷衍他的樣子,正想開口道個幾句時,就看見黎涬村的目光越過了他,朝著他身後瞧去,就像是……看到了什麼人一般。
「官皓延。」
一道剛進入換聲期,略帶粗啞地男性嗓音從官皓延後方傳來,而被喚其名的當事人渾身一僵,爾後才緩緩回頭。
「兄、兄長,別來無恙。」官皓延打哈哈地笑了幾聲,雖然是面對了這位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兄長,但他的目光卻往一旁游移著,沒敢對上眼。
官皓瑀一拳敲在弟弟的頭上,惹來這小子一聲哀嚎。「我聽夫子說你又翹課堂了,再不多努力些,你的進度可會大大落後。」
「這兒考試並非當務之急了,與其進城當官,我還比較想遨遊四方,闖蕩江湖啦!」官皓延搓著被敲疼的頭頂,百般無賴地進行反駁。
「少在那邊囉哩囉嗦,給我過來!」官皓瑀毫不疼惜地揪起官皓延的耳朵,連同在一旁的黎涬村也遭殃了,兩人都被揪著耳朵拖出假山。
「唉唷我的好哥哥,拜託放過我吧,我不想看老頭子生氣的樣子啦……」官皓延哭喪著臉求饒,並對另一邊的黎涬村遞眼色,要他幫忙想想逃脫的辦法。
然而黎涬村只是無所謂地聳肩,他似乎很不在乎受到罰則,大不了回去後被師父罰多做幾組操練,他一點兒也不介意。
得到兄弟這般回饋的官皓延也只能憋著這口悶氣,朝他比了個中指做為最後的抗議,今晚少不了跪廳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