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04
地點：自家
金晟言
回到家，金晟言就看到客廳的桌上放了兩張像是宣傳單的紙張，他走到桌旁放下肩上的背包，彎腰拿起那兩張單子。
粗略閱覽上頭的文字和圖樣，這是四色里這個月的活動宣傳單，原來這裡還會舉辦這種里內活動？
「那是我經過那個什麼……里民中心，經過那邊的時侯剛好看到，就拿回來了。」爺爺拿著茶杯從廚房走出來時，看到金晟言在看宣傳單，便解釋了一下東西的來源。
「你想參加是不是？」金晟言轉頭瞧向慢慢邁步走到沙發旁坐下的爺爺，晃晃手中的紙張問。
「沒有。」爺爺擺幾下手並搖頭，他舉起茶杯飲了口熱茶後，繼續說道：「那是拿回來給你看的，像說看看你有沒有想要去玩一下。」
聞言，金晟言不禁失笑，他嘖嘖兩聲，將單子放回桌上。「什麼啦，說得我好像還是小朋友似的。」
「是啊，不管你幾歲了，對我而言都還只是個沒長大的小鬼。」
「話是這樣說的嗎？我好歹再三年就滿三十歲囉！」
「再過三年我也滿八十歲啦，我們還是差了五十歲。」
「……」
好吧，也是，對年長的人來說，年紀小的人終究是年輕人，這很正常，畢竟以前升上下個教育階段時，都會覺得前個階段的學生都是臭小鬼了，這樣一想他就能理解了。
「……好啦，我輸了，我要去準備晚餐了。」金晟言無可奈何一般地笑著，老樣子先將素色襯衫脫去後，才進到廚房去準備晚餐。
由於腦袋沒有任何晚餐該吃什麼的想法，所以他便拿出手機來，開始搜尋推薦的晚餐菜單，最後他決定炒幾個家常菜，像是炒高麗菜、蝦仁滑蛋、蒜泥白肉和魚湯。
在飯菜都煮好時，金晟言沒有馬上去客廳用餐，而是多花了點時間找到紅茶茶葉，慢火煮一小鍋紅茶，等茶味與色澤都透出了，他就將牛奶倒入鍋內，繼續小火溫煮著。煮入味後，他熄掉瓦斯爐的火，等待奶茶放涼了點，才用篩網濾掉茶渣，最後稍微加入些許蜂蜜，整壺奶茶冰入冰箱內。
這是今天在上班時，聽到同事說的奶茶煮法，感覺挺不錯的，所以他就來試試看，剛剛有試喝一口，味道足夠濃郁，只是茶葉不小心煮太久，仔細喝會發現裡頭帶了些許焦味，真是失測。
金晟言嘆了口氣，回到水槽前洗手洗臉，整理完環境和洗完用完的鍋具後，才回到客廳去和爺爺一起吃晚餐。
晚餐後，金晟言就搬出筆電，盤腿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最近還有哪些感覺不錯看的劇。等到聞到剛洗完澡的皂香，他才注意到爺爺已經去洗澡準備睡覺了，也是這時，他想起昨晚洗完烘乾的衣服還沒拿出來。
於是金晟言馬上將筆電放到沙發一側，起身去將那些關了一整天的衣服拿出來，把自己和爺爺的衣服分別折疊好，趁著爺爺房間的燈還沒熄，朝房間的方向喊了一聲，隨後捧起爺爺的衣服，在人開門後直接進到房間，幫人將衣物收回衣櫃放好。
「阿言吶。」
「嗯？」
「你真的不考慮去做個蠟燭嗎？看起來會很漂亮餒。」
金晟言推上衣櫥的抽屜櫃，回頭看向坐在床邊的爺爺，帶有困惑的眼神挑起眉。「你想要？」
爺爺盯著孫子，然後移開視線，舉起手摸摸頭頂。「嗯……我想擺在那裡。」說完，爺爺伸手指向一側的矮櫃，「如果味道好聞，想放著晚上點。」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直接去買啊，那種氣味溫和安定心神的香氛蠟燭。」
「喔，對，也是可以，那你幫我買幾個回來好不好？找那種你阿嬤喜歡的……最近好像又開始有點容易睡不著。」
金晟言聽完，上下打量了下爺爺，然後點點頭。「好啊，如果之後還是睡不著，我帶你去看個中醫之類的，好嗎？」
「好好好，那我要先來睡了，你也不要太晚睡啊，昨天半夜還在那邊乒乒磅磅的。」爺爺碎唸著，邊將腳縮回床上，拉起被子躺下。
「……」金晟言無言地注視爺爺躺好，原來昨天他跌倒的聲音被爺爺聽到了嗎？該不會是他吵到人家了吧？他莞爾地搖頭，撥了撥頭髮後，不再出聲打擾老人家睡覺，靜靜地關燈退出房間。
離開爺爺的房間，金晟言開始將身上的全數飾品一一卸下，拿了睡衣就去洗澡。經過鏡子前方，他習慣性地會看一眼鏡子內的自己，從頭髮到臉，再來是身體，就只是慣性地會檢視自己的儀容，不至於會逗留在鏡子前不停擺弄自己。
沒看一次現在的身材，他就覺得有些痛苦，是沒變太胖什麼的，就只是……沒達到之前自我要求的身材，出國後就開始懶得運動，一直到現在也是，唉，這不是活該嗎。
算了算了，放假時再試著努力提起幹勁去運動健身一下吧。
洗完一場舒服的澡後，金晟言拿著毛巾擦拭頭髮，沒戴眼鏡的世界變得有些模糊，但不礙行動，他回到洗衣機前，拿起剛剛折好的衣服回房歸位。
去吹頭髮前，他又走去廚房，打開冰箱拿出那壺奶茶，倒一杯出來喝。一口氣乾掉半杯，然後再倒些許進杯中後才冰回那壺奶茶，慢步晃回客廳。
是說奶奶喜歡的蠟燭叫什麼來著？完了，他不太記得，隱約有印象是植物性蠟燭，是……棕櫚嗎？
金晟言一手端著茶杯，另一手抓住毛巾搓頭，微微皺起的眉頭表示著苦惱。看來還是得等明天再問爺爺了嗎，要是爺爺知道他忘了奶奶喜歡的蠟燭是什麼，一定會巴他的頭……噢，反正他也被巴習慣了，不缺這一次。
他提起茶杯繼續喝著奶茶，目光掃過陽台的盆栽，像是想起什麼，他又邁開步伐朝後陽台的方向走去。
因為時間一樣也算晚了，所以他沒有讓自己的動作太大，就只是輕輕地推開門，雖然在安靜的夜晚中，聲音還是很明顯。隨後他探頭出去往一旁的鄰居家瞧去，好奇今天人會不會待在陽台。
昨天的交流下來，金晟言覺得那個鄰居感覺也不是多難相處的人，在與人交友上，只要是感覺相處得來的人，他都可以很主動跑去吵人家。
不過現在礙於時間問題，他猶豫著是不是別亂打擾人，或者打聲招呼小聊幾句就好……喔對齁，他突然想起昨天自己說了可能蠻失禮的話還逃跑了。
地點：雙方陽臺
金晟言／劉燕青
嗯……要出去看嗎？
金晟言站在門口處思忖著，再度猶豫了幾分鐘，最後他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拿起杯子大飲一口奶茶，隨後踏入陽台，偏頭看向一旁鄰居的陽台。
「哈囉，晚上好啊。」在確認隔壁陽台確實有人在以後，金晟言就靠到離人近一點點牆邊，半舉起手中的杯子向鄰居打招呼。因為原本想說要去吹頭髮就忘了戴眼鏡，雖然看遠方會有些模糊，但只是跟人聊個天而已，這個視野距離也足夠了。
「嗯，晚上好。」發現人沒戴眼鏡，瞇起眼睛盯了一會兒，劉燕青維持坐在原本位置的姿勢沒動，「今天上班有打瞌睡嗎？」他們昨天還滿晚解散的。
穩定生活之後，劉燕青很少大熬夜，這陣子天氣熱的關係，八、九點也很難產生睡意，通常會待到十二點左右才躺下，可能是小老闆開玩笑的更年期失眠吧。
「嘿嘿，當然沒有嘍，但早上起床時是有差點遲到啦。」金晟言說著，就撓了幾下後腦枃的頭髮，除了確實比較晚起床外，他還為了搞那亂翹的頭髮花了不少時間。
「你不也很晚睡，不會太累嗎？雖然你看起來體力……很好？」隨著自己說出的話語，他移動視線去往男人那寬大的身軀瞥去，因為視線有些模糊，所以他下意識微微瞇起眼觀察。
嗯……是個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練成的身材，而且光是身高就輸一大節了。
「我明天休假，可以偷懶。」劉燕青說著低下頭，閉眼用手揉了揉他今天一直跳的右眼皮，但聲音聽起來精神還不錯。
「回到家的時候有小睡一下，今天涼一點點。」也可能是他洗澡的時候是洗冷水澡啦，降溫之後能維持一段時間的涼感吧。
注意到鄰居的視線，劉燕青禮貌地沒有回視用眼神去瞪人，回道：「你跟我去一段時間健身房，你體力也會很好。」
「哦？那就好，畢竟昨天也是我的關係，拖到你的睡眠時間……欸？現在好像也是。」說完，金晟言倒是不要臉地笑了，還好對方明天放假，不用擔心害人工作會沒精神。
「蛤啊？」一聽到人說跟他一起去健身房，金晟言忍不住發出感到意外的聲音，不禁開始想要是對方是教練，那這場鍛鍊是不是會很可怕？不過他很快地就收回自己沒意義的想像力，重新將注意力放回鄰居身上。
「聽起來好像也是挺不錯的，剛好我最近在考慮回歸運動，不然再吃下去又不運動，我可是會被別人嫌棄的。」要是真的長胖可就糟了，為了避免這個可能性，他總得面對自己，好好運動一下了。
劉燕青聽到這個回答，低聲哼笑一聲，只有年輕人會在意這個，這個年紀的自己早就不在乎會不會被嫌棄這事了，好像回憶過去，他也沒有介意過自己外表是不是跟的上潮流。
「誰嫌棄？你女友？」說話間，劉燕青從菸盒再抖出一根菸點上，一支手的手肘撐著膝蓋，菸拿在臉旁，說完又抽一口，晚風很快就將二手菸吹遠。
「被店長或女孩子們嫌棄呀，說不定還會被可能有機會成為女友的女人先嫌棄掉了咧。」金晟言打哈哈地開著玩笑，他帶著笑意地雙眼看著鄰居點燃一支新的菸，這個距離他聞得到淡淡地菸味，但煙霧很快地就隨風飄散。
這讓他想起，其實他蠻喜歡指尖所殘留的些許菸味，不過他的奶奶可討厭死菸味了，以前每次只要發現他偷抽菸，或指頭上有殘留菸味，就會用一種很兇狠可怕的眼神瞪著他。
「喔，還有我說不定也會嫌棄我自己啦。」話是這麼說，但金晟言此刻還繼續喝著這杯帶有糖份的奶茶──沒辦法，這太誘惑了。
「……」一會兒劉燕青才回答道：「還行啦，長的英俊誰會嫌。」
「以前我那個時代，大家都喜歡看起來有威嚴的男人，像我家老頭也是，光站在那邊就比鬼還可怕，雖然他臉很兇，吼人的時候也很可怕，但他年輕的時候整條街的妹仔都很喜歡他，情書收不完。」
劉燕青用一隻手稍微筆劃一下街道，有這麼長，「我奶奶說因為看起來很可靠所以她才答應結婚。」說到奶奶，劉燕青笑了笑。
「現在女孩子都喜歡活潑一點的，那麼嚴肅比較像第二個老爸？」他沒多想，很順勢的以男人的邏輯繼續說：「外表一回事，床上 別漏氣就好。」
聽完鄰居的話，金晟言勾起一邊嘴角，兩手放靠上台邊，沒有馬上回應對方的話，只是認真地盯著人瞧。嚴肅威嚴，看起來很可靠的男人啊，之前他苦苦追求的女孩就是好這一味的，但他就是沒辦法成為這種人，他改變不了自己喜歡笑臉迎人、對人客氣和善的性格，看起來玩心太重，一點也不可靠。
觀察完眼前這位男人，金晟言又是一笑，將杯子移到嘴邊，但沒有馬上喝。「嘿！床上還漏氣我可就要沒面子了！有些女孩甚至還會有一套嚴格評分標準勒。」語畢，他咯咯笑了，然後將杯中的奶茶飲盡。
「很多玩票性質的就比較喜歡我這種吧？」金晟言邊說邊用手指戳戳自己的臉頰，帶有些許自嘲意味。「不過感覺以不少結婚為前提的女性，多少還是希望另一半能夠更可靠有擔當呢……你看起來就挺不錯的啊，我猜。」
「……」隨著年輕人說的話語，劉燕青第一個想到的是那天在他面前跳舞的林容，這樣是不錯嗎，也許他自己都沒想過為什麼不會和兩任女友走到最後。
劉燕青的嘴 角勾了勾，沒有給予太多回應，看起來也不像開心，也不生氣，抽了一口菸慢慢回道：「啊災，你很介意？」
「我沒玩很多女人，二十五歲之前會玩應該都很正常，現在年輕人很晚婚，房貸壓力大，生活壓力也很大，跟對象相處當然開心就好。」坐累了，劉燕青從凳子上起來，叼著菸給自己伸展上身，靠到矮牆邊稍微和人拉近一點距離，避免談話太大聲。
「或是你就……」劉燕青打量一下年輕人，「也可以找一個可靠一點的，這樣你就不用太可靠了，嗯？」說完他還笑了。
看著鄰居起身靠近自己這邊了點，金晟言也下意識地更放輕音量與人談話。
「唔嗯……其實也還好，現在比較想著重在工作和家人身上，女伴的事嘛，就等之後再說嘍。」金晟言聳聳肩，最近兩、三年開始，他就不太會特地去和哪個女人斯混或搞情侶關係了，可能是想認真過生活了吧，也可能只是……膩了？不知道。
「嘿，這是說要我找一個很可靠的女人嗎？阿公之前還一直跟我說，不要哪天我跑去當人家的小白臉了勒。」說著，金晟言也跟著笑了，反正現在還沒被家人催婚，這種事就讓他暫且放到一邊。
「別完全當吃軟飯的就行了。」他某個兄弟還不是從以前就喜歡抱著貴婦的腿生活，照理來說他應該要不喜歡的，看下來他覺得兄弟不是沒有擔當，在人與人之間的互動，男性處於比較被動的那個，才看起來很像小白臉，當時刷新劉燕青不少三觀。
「趁現在多拓展一下人生，被女人綁定之後你想做什麼都不行。」說著彈了彈菸灰，另一個兄弟結婚後就聚會來的少，知道他愛家，不過那種家庭一旦破碎就什麼都沒有的焦慮感仍在心裡徘徊。
劉燕青還意識到，自己除了兄弟以外的人，好像也沒有什麼和同性坐著好好聊生活的機會，兄弟很懂他，很多事能略過不說，但像其他人說的大學生活怎樣怎樣，他完全沒經歷過，所以現在他這樣做，應該都還行吧，只是太習慣將其他人當成小孩子在雞湯，旁觀者當的太久了，無法好好將自己真正置入於哪裡。
「是啊，雖然以前會和朋友開玩笑覺得能吃人軟飯被包養挺爽的，但實際上我也幹不出這種事。」比起仰賴別人，他更喜歡靠自己、親力親為的安全感。
「矮唷，你這樣說聽起來很勸退人結婚喔。」金晟言豎起食指指向鄰居，笑臉盈盈地搖晃幾下食指，「不過現在也還沒遇到會讓我產生"我想跟她結婚！"的想法的人，所以現在我當然得好好過這樣的自由生活。」
現在的生活挺愜意祥和的，他就沒想過還要去做出什麼改變，而且他也為自己定了個人生目標，就是至少參加過一次世界盃的甜點賽，無論能不能取得名次，開開眼界也好，那就是一個自己人生中的里程碑。
「那大哥你呢？還沒有想結婚的打算嗎？」金晟言縮起指頭後問道，目測對方的年紀，可能也差不多是適婚年齡了吧。
聞言，他輕輕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有那麼多背後的事能講，實際要說，劉燕青又不知道怎麼講。
「我不適合結婚，而且我家比較複雜，結婚會造成很多困擾，太麻煩了，老頭是不用人照顧，可是怎麼樣還是家裡正常一點比較好吧？」
劉燕青看向他隔壁年輕的鄰居，繼續說道：「老頭說，對家庭的想像會很像自己的父母那樣，我認同一半，但也因為只有一半，我不覺得我適合結婚。」
「哼嗯……」金晟言捏著下巴搓了幾下，聽完對方的話時，稍微瞇起眼並緩慢地點點頭。不適合結婚和家裡狀況複雜？他是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情況才會這樣，但再問下去感覺就是在挖掘人家的隱私，總是不太好。
「好吧，沒關係，不論適不適合，我覺得自己能過得舒服開心就好啦，反正現在還不是一堆人結了又離。」他咂了聲舌，把空杯子放到一旁的地面上，然後再趴回牆邊。「對家庭的想像會像父母呀，或許喔，雖然我現在腦袋裡是沒畫面啦，尤其是不敢相信自己有小孩的這種事，就是那種……嘩！要對一個生命負 責了？的感覺。」
金晟言莞爾地笑了笑，他搔搔頭髮，往後順了把被微風吹亂的頭髮，是說自己怎麼就和鄰居扯起結婚成家的話題了呢？嘛，算了，反正就是來找人閒聊的。
哈哈，不意外年輕人會這麼想，劉燕青聽完閃過一絲很淺的笑容，看著手上燃燒的香菸，他也想過自己不想負責一個生命的這件事，但要問他自己究竟會不會對不小心搞大女人肚子這件事負責，劉燕青心裡很明白自己有不情願也還是會點頭。
他沒辦法做到讓女人去墮胎傷害身體這件事，怎麼樣自己都有一半的責任。
「爺爺呢，他也不管你？」劉燕青用下巴指了指年輕人身後的客廳，「不要你找一個人照顧你？」
「他啊，是有說過啦，只不過我說我現在比較想專注在工作上，找對象這事以後再說。他也知道我面對自己想做、想完成的事會很固執，所以之後就比較少提起了。」金晟言聳肩回答，覺得自己還算年輕，就僥倖的覺得找對象這事用不著太快去著急。
老了 之後還有個可以照顧自己的人在，不管是另一半還是子孫，感覺上確實會是挺安心的沒錯啦。
「哇，是說原本只是想來打個招呼或小聊幾句，沒想到一個不知不覺就聊了這種話題。」金晟言笑著說，同時抬頭提起視線瞧向高掛在夜空中的月亮。他喜歡聊天，不過像這樣連續在陽臺和鄰居聊天，倒是頭一遭。
「……」是啊，自己也沒想到會聊這些，不過閒聊本來就是隨便聊，沒有什麼固定主題。
劉燕青彈掉菸灰，說道：「看起來你不像很固執的人，活潑、好相處、人很好？」綜合了女生喜歡的條件，不提女人，他們二人站在一起就像好人與壞人的劇烈反差。
「那為什麼去做那份工作？興趣？這幾年餐飲的工作越來越辛苦，很多人都轉換跑道不做了，我有個兄弟，他做麵點說不好做。」
聽完鄰居對自己的評價，金晟言揚起了眉，笑得很是愉悅樣。「是吧～我看起來不像固執的人，我的固執大概只適用在我想去做的事情上。」
「為什麼做這個工作啊，嗯……可以說是變成了興趣，也可以說是既然都做了，就得把這項工作做到好。」金晟言聳聳肩，之前也有人勸過他別一頭熱的栽進去，但他就是講不聽，下定決心要完成的事就很難被旁人改變想法，除非自己撞了牆才知道痛，這大概就是他所謂固執的地方了吧。
當初是為了追一位女孩而走到這一步，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奇妙，他也不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至少目前為止都還挺開心的。
是個對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劉燕青想，為人生規劃好就是像這樣嗎，自己也是個固執的人，人生看起來也不像因為固執而有任何可以拿來當作優點的地方。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理想，可以找到自己最喜歡的事很幸運。」很短暫的沉默中，劉燕青選擇下一個比較溫和的回應，從談及背後的事情到現在，他都站在聽的角度，對自己的事反而沒什麼評價。
那裡面還有很多，意識到自己的人生並沒有經歷這一段的感慨，情感上造成了空白，本就不擅長口才的劉燕青盡量不讓談話間的空白眼生太長。
鄰居這樣的人在生活中，他是第一次遇到，平常的生活圈（當然除了容瑾），身上的氣氛太相似，存在的遺憾和感慨同樣濃厚。
對自己來說，鄰居就像是他以前會不喜歡的那種人，太過耀眼──像他對啟思那樣。
「繼續保持。」陽台有一點距離，劉燕青打消伸手拍拍對方肩膀的念頭，看向年輕人的眼睛裡有很多複雜的情緒，只是什麼也沒表示，「小心不要一直吃試作品吃胖了。」
「去睡吧，熬夜還怎麼好好進廚房？」劉燕青說著，把手上的菸抽完，丟進他帶來的菸灰缸裡，伸了一個懶腰，他也打算刷牙睡了，休假啊……不知道做什麼好。
金晟言看著鄰居投來的目光，像是隱約感覺到了些什麼而微微歪頭，但無法解讀對方眼底所帶出的情緒含義。不過在對方提醒一句別吃胖的話後，他馬上嘿了一聲，爾後爽朗地笑了起來，但想起現在的時間他又趕緊壓低音量。
「好啦，是時候該散會了。謝啦大哥，今天又拖著你陪我東聊西扯的，你也快去睡覺吧。」金晟言退開牆邊，彎腰撿起剛剛放在地上的杯子，在重新站直身子時，像對面的鄰居晃了晃手。「晚安！」
語畢，他微微頷首後，就轉身離開陽臺，等洗完杯子和刷牙洗臉完，他要直接窩回床上睡覺去了。
「去吧，晚安。」等到鄰居進了屋，劉燕青才收拾自己的東西進屋整理。
老樣子的洗過菸灰缸和茶杯，回到浴室刷牙洗臉，躺到床上的那一刻，稍早的情緒才明顯回到自己身上。
劉燕青盯著灰色的天花板在想，他是不是對鄰居有一點生氣，有吧，就像有時看著啟思也會沒來往的生氣，可是他又有什麼理由生氣。
羨慕對方的自由和選擇，羨慕身上耀眼的光，羨慕和忌妒又怎樣呢，人生是自己選的，也倒帶不了。
劉燕青閉起眼睛深呼吸，那點怒火也沒有多旺盛，滋長了一下子就熄滅，面對渾沌的生活，無力感總是大於其他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