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誤
一月十一號的早晨,崔弦才終於回到了臺中的租屋處。他又連三天昏昏噩噩地度過,直到週一才回到學校上課與球隊練球。
當他一開門進入球員休息室,馬上就獲得到了裡頭絕大部份人的目光。不過他沒有向眾人打招呼,而是自己默默地走到置物櫃前,準備換上訓練用隊服。
「學長,你這幾天去哪了啊?去你租屋處都沒人在。」
「對呀,哥,聯絡也連絡不到你。」
「啊啊,還有哇,二月中的賽事出來了,教練說你一回來可要加緊訓練,這次的對手有一位速球選手……」

隊員們七嘴八舌地談論並詢問著崔弦,但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在換好衣物後,推開人群離開休息室。隊員們當然不明白隊長是怎麼了,可他們還是感覺得到隊長今日的怪異氛圍,這使他們在接下來的練習中,更加認真不敢造次。
崔弦空揮著自己的木球棒,讓身體去習慣這十天的空缺。他從沒有超過三天不碰棒球的,如今一連曠了十多天,將近半個月了,他希望自己不會因此而有任何疏忽。
「弦。」在崔弦仍在執行暖身練習時,球隊的教練朝他走來。「你這幾天幹什麼去了?」教練平聲平氣地問道,既不憤怒也不和善。
崔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在下一次揮棒後,將球棒立撐於紅土地上,伸手喬了一下帽簷,這才緩緩開口:「會補滿空缺練習。」沒有正面回應問題。
「你認為我會接受嗎?總之你不能再那樣了,至少也得告知一聲。」教練語氣明顯無奈著,對於崔弦的個性他多少也了解,所以他知道崔弦會無故又無告知地缺席,一定有著什麼事發生。「還有,你不要真的去搞什麼過度訓練,要是在比賽前弄壞身子,我找誰代替你。」最後,教練拍了拍崔弦的肩,才轉身去繼續指導其他球員。
崔弦低著頭,注視著腳下的紅土地,並用鞋尖踢推著沙土。一會兒後,教練喚了他一聲,叫他和隊員們進行投球打擊練習,崔弦才重新握好球棒,朝隊伍走去。
「你來投球,加強訓練他們擊球。」教練拿走崔弦的球棍,將手套塞到他手中。他瞧了眼手套與球,隨後點點頭,走到投手丘站定。
他明白教練要他投的球必定是快速球,而這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畢竟連叔叔也說過,他其實更適合當任投手。待擊球手站定位後,崔弦便不給對方有任何心理準備,就將球投擲出去。
「Ball! 」
壞球一詞傳入耳中,崔弦立刻怔住,連其他球員們也露出詫異地神情。畢竟這可是他們認識崔弦以來,第一次看到他投出壞球,在他們的認知中,崔弦是個從沒失誤的選手,就算對手有多強,他也不可能會投壞球保送對方的。
所以,崔弦也不相信自己會在這種小小地練習上犯這樣的錯誤,於是,他擰起眉頭,又接連將球投擲而出。
「Ball! 」、「Ball! 」、「Foul ball! 」

聽著這些詞話,崔弦慍怒地緊握手中的球,這樣的失誤簡直等同於羞辱,「繼續!」他高喊道,一旁的隊員們都感受得到崔弦此刻的心情,當然包括了教練。
「停!」教練的喊聲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崔弦默默地收回準備扔出去的球,沒有看向教練。「崔弦回擊球區。」一聲下令,崔弦微微屏了片刻的氣,爾後什麼也沒說地將手套與球交給別人,拿回自己的球棒走至本壘。
這樣的換位就代表著,不滿意他方才的表現,對他的自尊心是一個不小地打擊。
崔弦呼了口氣,努力地調整自己的心態,然後擺好姿勢,專注地注視投手擲球。沒問題的。他如此說服著自己,他的目標可是遠在美國,若是他還在這種小事上表現不佳,那就真的沒機會了。所以,他一定要更加努力。
但是……如果我真有能力,現在就不會待在臺灣了,不是嗎……?

片刻的遲疑,崔弦眼睜睜地看著球朝自己飛來,他連忙揮動球棒。沒想到的是,他揮低了,球擦過棍棒直直落入捕手手套中。“逤”的一聲,全場隊員們也一同陷入寂靜當 中。

崔弦瞪大了雙眸。
少棒以來,他這也是第一次沒擊中球。